墨染深云犹似瘴

【萨莫/莫萨】锡兵

锡兵萨+人类莫
架空的战争背景,是一个关于陪伴与分离的小故事,he保证,ooc可能
以下正文:



今天,是沃尔夫冈的生日,他的姐姐带回了一件特殊的礼物。

“这是一个锡兵。”小姑娘自豪地向男孩介绍着这件她偶然得来的精美艺术品。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尊小人,从口袋里露出的一角乐谱到军靴底上他和他的制作者名字的模糊刻痕。

您明明是个音乐家呀,男孩奇怪想,您的背上还背着一把小提琴呢。

可锡兵只是安静的立在那里,沉默地诉说着最为冰冷的事实。

是啊,男孩发出了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长长叹息,在这样的时代里还有谁能幸免于成为一个士兵呢?

“不,我不要”他甩动一头金发,驱散那些阴郁的情绪,“我要成为一个音乐家,就像您一样。”沃尔夫冈注视着那双用画笔勾勒出的棕色眼睛坚定地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男孩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猛得俯下身去,从桌子底下掏出许许多多的碎纸片来。呀,原来它们都是一首首短短的乐曲。

“您要看看我写的谱子吗?”

这是半强迫的邀请,他将锡兵放在纸堆上一行一行的唱给他听。

那天夜里,小男孩在梦境的边缘发现了黑发的锡兵,他愣住了,但很快就对着那黑暗与光明的分界处发出热情的邀请。

“你好啊,先生”他奔跑过去,拽住那只冰凉的手“这是我的秘密基地!瞧,在梦里有用不完的谱纸和墨水。”

“我在这里向音符们学习”他面朝向锡兵带着活泼的亲近欲拖动他的手臂飞快后退,去往那纯白空间的中央“您也是个音乐家,那我可以请您做我的老师吗?”

握着枪的男人顿了一下,不再任由男孩拉着他向前奔跑,只是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凝视着那双有些脏旧的小皮鞋,过了许久才沉下脸小心给出答复。

“我想我没有什么能够教你的。”

男孩听不懂成年人话语中委婉的拒绝,只觉得这是这位先生过分的自谦,所以他仍旧开口用这个年纪的孩子所独有的烦人劲儿撒娇道。

“请别这么说!如果您不愿意做我的老师,那就求您我的听众吧!好不好~”

锡兵被他闹得抬起头,皱着眉无言地望进沃尔夫冈的眼晴。这下,男孩终于看懂了,那种眼神对他来说过于熟悉,姐姐也常常用这样悲伤又婉惜的神情看着他。而现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的甚至叫这些还多出了几分像是回忆般的不甘与无奈。

于是,男孩完完全全的生气了。

“我会做个音乐家!”他尖利地重复自己的主张

“为什么都要这样看这我呢?就好像我一定会被这个世界吞吃下去一样!”

“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这又有什么不对?我不喜欢战争,那我为什么还要遵从所谓的常态?我喜欢音乐,那为什么就不能一直演奏?”

细弱的手臂挥打在空气上,在这般气氛下竟也叫人生出了一丝敬畏。

“我知道有些事很难,但我也愿意去探究这到底有多难...”

他的叫喊渐渐变得委屈

“我以为您会懂我的,因为您看呀,您明明连端着枪的时候都会背着小提琴...”

男孩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双肩的颤抖,可却在正要落泪时,被人温柔地一把抱起

“我给你唱首歌吧。”

原来,锡兵笑着的声音好听极了。

自那以后,沃尔夫冈多了一位忘年的朋友,那位名叫萨列里的音乐家简直是他最完美的理解者。他们在梦境里谈论音乐、理想,有时也是过往,或是日常的琐事,就在这样的时光里,他跨过了男孩与少年的模糊的界线,但世界上的战火却随着成长变得愈发猛烈。

终于,连最为贴近的生活都变得残酷起来。庄稼欠收,物价飞长,南奈尔不得不多接下一份晚工以防这个家庭陷入更深的经济困境。学校里的课越来越少,到最后甚至只剩下整日整日的自习。沃尔夫冈照旧背着他的琴去街上演奏,可再没有什么人驻足聆听,他们只是同情的扔下一枚或两枚硬币,然后继续奔走于他们的忙碌,于是,小小的少年愈发喜爱跑进梦里。锡兵对他的精神状况感到担忧,可青年人也没有那样的巧舌可以说服这个仍旧任性的孩子。

“看,这儿多好呀,既安静又亮堂还有你。”

沃尔夫冈总是这样趴在地上,用一只手托住腮帮,歪头望着他笑,然后轻易的就将那些到嘴边的说教堵了回去。

萨列里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得他自己经历,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给他的生活以答案,所以到后来他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近旁写下自己的音符或是聆听少年的。偶尔,在被闹不过的时候也唱会几段他的歌剧,不过,无论少年怎么央求,年轻的音乐家总是红着脸不肯唱沃尔夫冈写的。

“如果有一天你的曲子能被人传唱,我就唱给你听。”

他每次都那样说,这大扺是萨列里唯一的强硬了。

乐谱同歌声在这个纯白的空间里编织成一张透明而细密的网,那是一层柔韧的铠甲,保护着这个虚无中的一切。

可枪炮声终究是落到耳边。

多年之后,沃尔夫冈仍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情景,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周六,天气晴朗极了,或者可以说是万里无云,他像往常一样和姐姐一起去集市上釆买食材,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因这难得的好天气而心情愉悦,可接着,孩子们却再无法回到原来的家了。

难以想象就算这样,他也依旧是个幸运儿,炮弹几乎是在家门口炸开的,所有熟悉的街景都被移为平地。

当他扒开那些瓦砾找到锡兵时,脆弱的金属已被压成了薄薄的片,少年颤栗着将那锡块拾起,却发现他的身下还护着自己那一角小小的乐谱。

其实,沃尔夫冈曾预想过无数次的分离,比如遗失,比如变卖,却从没有想过这一种。它太平常了,平常得好像战争全部的意义就是这样的毁灭。它又太远了,远得仿佛那样的灾难只存于在报纸上电报里。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因为那些冰冷铅字而哭泣却无法为眼前仍温热的焦土发出一点哀鸣?

忽得,胃里传来一阵绞痛,咚的一声,碳灰蹭脏了才洗净的麻布短裤。

“我肚子疼。”

南奈尔从曾是卧室的废墟中直起身。消失了许久的弟弟抱着一块亮闪闪的锡片灰蒙蒙的立在歪斜的门框边空茫茫地看着她。

“过来吧。”坚强的姑娘挺了挺僵硬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用力擦掉那不知是汗还是什么的液滴,“找找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她抖着声音命令道

生活粗糙如荆棘,钝痛与哀婉,悲怆与感怀被这藤蔓绕紧割裂,又坠入炮火中凝成走马灯里最微不足道的一帧蒙太奇。那,谁愿成为一个独具慧眼的拍摄者呢?这需以柔软为胚料,以艰涩为锻造,才能炼出这样一颗纤细而坚韧的心。

金发的少年沉入梦里,黑暗中熟悉的歌声包扎起灵魂的伤痕。泪终于滴落下来,如一场姗姗来迟的春雨温柔涤净狭小空间里的浮尘。

“我知道您还在的”他带着一种明晰了的愤怒同一份再无所惧的浩然向那声音的源头大喊“请看着我吧!只要我的心火不灭,您的灵魂就不能亡!”

虚空中清亮的颜色重新透出来,甚至宛若又新上了一层釉彩般,变得更加光彩夺目。

“请您等着我!等着我再一次抱住您!我会的,一定会的!”

挣脱了线的木偶第一次感到了为人的重荷,而它仍选择在疼痛中迈开双腿,旋转着跳动独属自身的舞蹈。

一周后,少年人拖着一口大大的皮箱带着那锡片串成的项链挥别了曾生长的小镇和哭泣着的姐姐踏上了实现自己的旅程。他辗转在这个国家每一个能去到大城市里,或投递乐谱或临街演奏,渐渐的有了各种各样的名声。

他被称为天才,这是毋庸置疑的。邀请信塞满了旅社的前台,军官与名流不惜重金请他来为将士们演奏一些振奋军心的小调或是为酒席增光添彩,可惜没过多久那些要员们就发现沃尔夫冈的乐曲之于战争不过是一剂毒药,于是他很快就被不太友好地请出了部队大门,所谓的社会名流们也因忌惮于军方的态度不敢再请他了。而那些他所真正想努力鼓舞的民众们呢?他们只是疲惫的奔波于争吵与争抢。是啊,连活下去都尚且艰难,又有谁有时间浪费在那样无法裹腹的爱与不切实际的理想中呢?于是,沃尔夫冈的生活以炮车飞驰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困顿下去。

他不得不搬出原来的旅社,寻找愿意以更便宜的价格收留他的房东。再后来,他甚至当起了一间破小旅店的接待员——音符们再无法支撑起他现实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越来越多地掏出那块贴在心口上的锡片,以至到最后,人们都说他疯了,因为在这几乎毫无个人空间的房子里来往的人太轻易地就能看到他同那块死物说话的场景。

[我又梦见他了,不,请先别急着为我的精神状况盖棺定论,正是这些真正的梦境让我发现我可能在很久之前就爱了上他。]

一次,他在寄给姐姐的信中这么写到

[是的,就像你上次同我说的组织里的那位绅士一样,我们也曾相依分享坚守扶持,这些情感太过细微绵长,所以它能在无知无觉中就大摇大摆地溜进我们的生活里,以至到了分别之后,那些悄然累积的全都翻涌上来之时,我们才真正明白了它超出预想的重量。]

[我得承认,我爱上了那个锡兵,也许在你们眼中它只是一块冰冷的无机物,而我不过是因重压而终于崩溃,不得不依靠童年时的幻想,但我确信那些音容笑语并不来自精神上的疾病。虽然我看不见他了,但在一片纯白中偶尔还能听见歌声,有时是熟悉的小调,有时是新鲜的小曲,我知道他在竭力积攒着能量,用所能及的所有方式支持着我的梦想,我们共同的理想,仅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在无数次绝望地跌倒中重新立起来。]

[苦难无法打倒我们,因为我们拥有活着的灵魂。]

最后一句话上似乎覆盖着泪痕。

自那之后时间推移,沃尔夫冈依旧窝在他的破小旅社里,用已经泛黄的乐谱纸记下头脑中依旧鲜活的音符,而时局也在纸章与墨迹中无声地改变。越来越多的人伴随着乐声醒过来,各地都涌现出了像南奈尔那样的青年。他们乐意演奏沃尔夫冈的乐曲,用音乐与旗帜宣扬着爱与和平。

[我总觉得生活会好起来的,就如同这个世界已经慢慢好起来了一样。]

莫扎特在咖啡馆里用借来的铅笔在卡纸上涂涂画画,落地窗外游行的队伍被人群簇拥着浩浩荡荡踏过政府大楼。

当这短短的两行字随着明信片越过无数不同人群与相似口号落入南奈尔家的信箱里时,沃尔夫冈已经在掌声与笑容中重新踏上故土。

终于,生活对抗争者们显出了赞扬与温柔。

他提着小小的皮箱叩响大门。

“您好,您就是沃尔夫冈吧,我叫弗兰兹,您姐姐的丈夫。”

门后陌生的人有着一个莫扎特无比熟悉的名字——那是锡兵脚底不太清晰的刻纹。

所幸这位曾经的锡匠还记得那件的作品,这是他第一次对现实不满的表达,也许也正因如此,才使得这具躯壳里住进了一位几乎有着相同境遇的新亡魂。弗兰兹先生很快修复了锡兵,不,他已不再是个士兵——枪被移去,换上了更多的乐谱,现在他是个完完全全的音乐家。

于是,时隔多年,沃尔夫冈终于得以再一次拥抱他的爱人。

他一把环住奔向他的黑发青年,然后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长得与音乐家比肩。

“会疼吗?”

他皱着眉关切地询问,手指一节一节温柔抚过面前人的脊骨,宛如深陷无法抑制的恐惧却仍旧想要探寻皮肉之下的伤痕。“我曾听人说,没了躯体的保护,灵魂会一直如在烈火中燃烧。”

萨列里伏在沃尔夫冈的颈弯上,闻言,点头又摇头

“可只要当我望着你,我就觉得没什么是不能忍受的。”他平静的笑,就像从没有过那样虚妄的苦疼。

也真奇怪呢,听到这话沃尔夫冈却绷不住了。

“再给我唱首歌吧”他哭得一抽一抽地提着要求“我要听我写的。”

瞧,爱多奇妙啊,明明在那些漫长的时间里,一个传不到一个看不见,却都可以仅凭着知晓与了解就相互扶持下去。

谁说天才不需要陪伴呢?谁又说平凡的人无法给予慰籍?您没有看到吗,他们的胸膛里都同样跃动着火焰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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